《薄荷酒》第26章

 

  在我還乖乖地以弟弟的身份陪在你身邊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姜穆一把把謝然抱在了懷里,他甚至有點發抖,風衣的面料磨著謝然的臉,有一點疼,但他慢慢地伸出手,也抱住了姜穆。

   

  謝然的眼睛又有點濕漉漉的,眼睛底下還帶著紅痕,姜穆低下頭吻著他的頭發,又湊過來親吻謝然的嘴唇。

 

  謝然卻避開了。

 

  他抓緊了姜穆的風衣,十根手指緊緊地縮成一團,他看著姜穆的眼睛,這次輪到他被宣判了。

 

  “我知道你也喜歡我的,但我聽到了,聽到了你和別人的談話,我知道你爸媽,謝伯父和謝伯母,是因為我爸爸媽媽才去世的……”

 

  “我也聽到了,是我們謝家的人動的手,在你爸媽的車上動了手腳。”

 

  謝然的手有一點抖,抓著姜穆的衣服,既不敢看他,又要強迫自己看他。

  他想如果姜穆的父母還好好活著,也許他和姜穆就作為普通的世交家的孩子一起長大, 也許會相愛,也許只是朋友。

 

  但姜穆一定要比現在幸福很多。

 

  謝然最終低下了頭,帶著哭音道,“對不起。”

 

  對不起,我們家毀了你本該幸福完滿的半生。

 

  姜穆看著謝然縮成小小的一團,坐在后車座上,陽光從枝葉里穿下來,又灑在了謝然身上,他穿著白色的外套,像被鍍上了一層柔光。

 

  謝然說得不清不楚,但姜穆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到底偷聽到了什麼,為什麼會突然逃跑,又為什麼會突然轉變態度。

 

  為什麼,明明知道他們彼此喜歡,卻還是不敢開口。

 

  因為他有負罪感。

 

 他覺得是自己的父母動手害死了姜穆的父母。

 

  謝然天生就是一副柔軟的心腸,他父母在世的時候,也把他保護得太好,他像童話里的小王子,在高樓軟枕間長大,從沒有見過外面的風霜。

 

  他既然聽到了自己的父母與姜穆父母的死亡有關,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再和姜穆在一起。

 

  姜穆太了解他了。

 

 姜穆單膝在謝然面前跪下,視線與謝然齊高,他捧著謝然帶著淚痕的臉,吻了吻他的臉頰,“然然,下次偷聽,記得聽全一點。或者你也可以直接來問我,我和你保證,這是我們之間最后一次有秘密。”

 

  謝然茫然地看著他。

 

  姜穆認真道,“你的父母沒有對我父母動手。是你家的員工被別人收買了,在你父母的車上動了手腳,想要殺害你的父母。可是那一天,因緣巧合,最后坐上那輛車的,是汽車突然出了故障的……我的父母。”

 

  “但這不是你爸媽的錯,更不是你的錯。”姜穆握著謝然的手,他的面容幾乎就是他母親的舊影,平日里因為眉眼冷厲看不太出來,如今拿出十二分的耐心望著謝然,與謝夫人倒是相似了九分,“然然我知道你還是會覺得對我有所虧欠。”

 

  “但我知道我的父母不會責怪你,他們會很喜歡你的,然然。他們一直很喜歡你。”

 

  謝然臉上的表情有些呆。

 

  其實他也猜測過,是否有可能,不是他父母動的手,而是姜穆父母陰差陽錯,為他父母擔了這一場意外。

  可他不敢深想,也不敢詢問。

 

  “可他們要還活著……他們現在還能在你身邊。

”謝然小聲地說道。

 

  姜穆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謝然說的是對的。

 

  “但人生本來就不能全由我們做主,“姜穆蹭了蹭謝然的額頭,他想到謝然竟是喜歡他的,就覺得世界都在一瞬間清明了起來。他有過很多陰暗不堪的想法,卻都在此刻,被謝然一句話擊破了,”然然,我只問你一件事,你要不要和我過一輩子,就我們兩個。我們每年都一起來看父母,等老了,我們也會躺進一個墳墓,我還在你身邊。“

第19章

 

 謝然看著姜穆,一瞬間想起了很多事情,那串還躺在柜子里的翡翠珠子,小時候牽著姜穆的手走過的教堂,去北海道看雪結果他跌了個跟頭就賴在姜穆懷里不肯起來,十五歲說要給姜穆烤個蛋糕結果姜穆在旁邊全程指導……

 

  還有他父母去世那年,那個異常潮濕悶熱的夏天,院子里的花都跟著萎靡了,空氣里彌漫著衰頹的氣息。

 姜穆找到在角落里,哭得幾乎脫力的他,跟他說,哥哥永遠會在這里,會照顧他一生一世。

 

  他還記得姜穆那天身上沾了一點淡淡的煙味,沒有平常的薄荷味清新好聞,而他的頭埋在姜穆的頸窩里,把姜穆的肩膀都哭濕了。

 

  如今姜穆單膝跪在他面前,仰著頭,面容比起當年更為成熟俊美,問他要不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

 

  謝然抽了抽鼻子,眼睛還是紅得可憐,嗓子也是啞的,小聲道,“要的。”

 

  他看見姜穆笑了起來,那雙素來冷淡的,灰藍色的眼睛,在陽光底下,有鉆石般的光芒。

 

  他忍不住,把聲音抬高了一點,又說了一遍,“要的。

 

  他想要姜穆再高興一點,永遠高興下去。

 

  姜穆抱著他的臉親了親,“我也要的。”

 

  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

 

  這天回去的時候,謝然一直揪著姜穆的衣角。要不是怕違反交通規則,他其實更想直接牽著姜穆的手。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是夢,是切切實實存在的。

 

  停車等紅燈的時候,姜穆解開安全帶,側骨身來,和他接了個吻。

 

  一個只有三十秒的吻,發生得很快,潮濕的嘴唇糾纏在一起,濕漉漉的,曖昧的水漬聲充滿了狹小的車內,姜穆的舌頭長驅直入,吮吸著謝然軟綿綿的舌尖,一只手托著謝然的下巴,手指在他秀氣的喉結上輕輕搔刮。

 

  謝然不由自主地揪住了姜穆的襯衫,喉嚨里發出幼貓一樣的嗚咽聲,然而不等他從這個吻中清醒,姜穆已經松開了他的嘴唇,又親了一下他的嘴角,就退了回去。重新系好安全帶,面色平靜,繼續開車。

 若不是他的嘴唇還是帶著一點紅色,襯衫前胸也皺巴巴的,謝然幾乎要覺得剛剛是自己的幻想。

 

  謝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片滾燙,不用看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一定滿臉通紅。

 

  他仰起頭看著窗外陽光徹底從云層后透出來,心里有種從未有過的安恬與幸福。

 

  他從十六歲至今,一直暗戀著的那個人,終于被他握在了手里。

 

 從今往后他不再只是姜穆的弟弟,還是姜穆的愛人。

 “我好愛你啊。”謝然突然說道,一只手捂著眼睛,聲音很小,像含了塊糖在喉嚨里。

 “我……我可能以后,也會有惹你生氣的時候,會不喜歡你和別人靠的太近,會吃醋,會耍無賴,”謝然的耳朵紅得快要滴血,因為不好意思面對,眼睛牢牢地被自己捂著,一片漆黑種耳朵就格外靈敏,他清楚地聽見自己聲音里的顫抖,“我沒有你厲害,一直靠你護著,但是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總有一天,我會變得比現在要好。你能不能等等我?”

 姜穆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這里還沒有到市區,道路還很開闊,他銀灰色的車輛在路上一路飛馳,街邊的樹木都變成了模糊的綠影從車窗里路過。

 而他全世界最愛的那個人,正坐在他旁邊的副駕駛上,小聲地,膽怯地,向他索取愛意。

 世界上怎麼能有謝然這種寶貝?

 陪他度過年少的陰影,也陪他度過漫漫長夜,贈他以陽光,也許他以玫瑰。

 他的謝然已經太好太好,卻總還想給他更多。

 “然然,你只有一個地方我覺得不太好。“姜穆輕輕地勾起了嘴角,難得露出了一點青年人的狡黠模樣。

 謝然果然豎起耳朵,從手指縫里緊張地偷偷看姜穆,聲音都抖了,“哪,哪里不好啊?“

 “你唯一的不好,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好。“

 車子里一時安靜得太過。

 

 謝然憋了很久,才憋出一聲“哦。“

 很沒出息地縮成了一團。

 他掏出姜穆新給他買的手機,打開日常筆記,默默寫了一條。

 ——姜穆好會說情話哦,要向他努力。

 然后又一本正經地把手機關上了。

第20章

姜家夫婦的忌日沒過去幾天,就是姜穆的生日。

 

  姜穆最初來謝家的那幾年,是從不過生日的,謝家夫婦明白他雖然不說,但心里總是難過的,所以也只是吩咐廚房做一碗長壽面,悄悄地把禮物放在姜穆的床頭。

 

  一直到姜穆十八歲,謝家夫婦才正式替他辦了一次生日宴,邀請了許多朋友貴賓,宣布姜家的繼承人已經成年了,正式可以接手當年父母留下的財產。

 

  往年有關于送姜穆什麼生日禮物,謝然能愁到禿頭,尤其他拿著的還是姜穆給的卡,每次刷了什麼價格遠超出他平時用度的東西,姜穆就能猜到那是他今年的禮物了。

 

  一點新意也沒有。

 

  但今年謝然第一次,有了迫切想送給姜穆的東西。

 

  “我晚上在容云大廈樓頂定了位置,你得早點回來。”謝然穿著睡衣送姜穆出門,見客廳里沒人,就紅著臉趴在了姜穆懷里,抱著姜穆親了一會兒。

 

  姜穆把人反摁在墻上,一條腿擠進謝然的腿中間,不輕不重地頂弄了兩下,謝然頓時倒吸了一口氣,手用力地抓著姜穆的胳膊。

 

  “你是在邀請我約會嗎?然然。”姜穆含著笑意問他。

 

  謝然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卻又故作正經地說,“我在請求我的初戀和我共進晚餐。“

 

  初戀這個詞讓姜穆忍不住彎起了嘴角,他含住了謝然的耳朵,舌尖像一條靈活的蛇,從謝然白白軟軟的耳墜上滑過,低聲道,“你的初戀答應了,他很高興。“

 

  謝然整個人紅得差點冒出蒸氣,推著姜穆往外走,“快去上班,生日也要認真工作,我聽見安筠小姐說你今天有重要的會議了。

 

  姜穆戀戀不舍地往外走,很有沖動把謝然一起打包帶走。

 

  等把姜穆這等禍水推出門,謝然才摸了摸發燙的臉,鎮定下來。

 

  他噌噌噌跑上樓,又看了一眼自己準備的禮物,自覺很滿意,才擼起袖子跑進了廚房。

 

  他家的廚娘笑瞇瞇地等著他,案臺上放著一堆面粉奶油蛋糕,還有各色新鮮水果。

  廚娘是他這幾天的幫手,幫著他練習怎麼做生日蛋糕,也幫他偷偷銷毀失敗品。

 

  謝然穿上一個粉色的貓爪圍裙,擺好小體重秤,“開始吧。“

 

  -

 

  姜穆今天確實下班很早,整個公司都看得出總裁大人歸心似箭,如他的助理安筠一般跟隨他久一點的,都知道今天是姜穆的生日。

  但往年也沒看姜穆這麼高興。

 

  “然然今年非要給我過生日,攔不住。“姜穆”淡淡“地說道,像在說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手里的文件看了半天卻還停留在同一頁。

 

  你就得瑟吧,安筠在心里瘋狂吐槽,你今天已經拐著彎說了八遍了!

 

  但一個合格的秘書,必須給老板捧場。

 

 “畢竟小少爺和您最親了,當然會想著您了。”安筠笑瞇瞇夸道。

 姜穆的神色,肉眼可見地又柔和了一分。

 “你今天也早點回去吧,給你批置裝費,逛街去吧,做什麼都行。”姜穆說道。

 姜總英明!安筠決定收回對姜穆的吐槽,恨不得他天天過生日,一年過他個三百六十次。

 晚上七點,姜穆準時出現在了容云大廈的頂樓。

 謝然要把約會貫徹到底,所以他們是分別出發去容云大廈的,一個從家一個從公司。

 姜穆走進去,就看見窗邊唯一的座位上,謝然穿著精致的小禮服在等他。

 容云大廈的頂樓能看見星空,此時星空底下,就站著他的謝然。屋子里很暗,謝然的臉像籠罩了一層朦朧的光,黑色的西裝掐出他纖瘦的腰,袖口露出一小段白皙的手腕。即使距離還遠,姜穆也能看見他臉上羞澀的笑容。

 他注意到桌上放著一束玫瑰,熱烈如火焰的顏色,像一部俗套的老電影。

 但姜穆決定從今天起就把玫瑰列為他最喜歡的花。

 而謝然對著他伸出手,“姜先生,我很高興你來。”

 謝然很想讓自己更帥氣一點,但他說完這句話就繃不住了,笑了出來。

 他走過來抱住姜穆的腰,踮起腳去親他。

 “姜先生我特別開心。”他眨巴著眼睛看姜穆,“我緊張得快出汗了。”

 姜穆也抱住他,“你在緊張什麼?怕我不來嗎?”

 謝然也說不清緊張什麼,明明知道姜穆愛他愛到無可自拔,他卻還一整天抖患得患失。可能是因為,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之一。

 整個吃飯的過程謝然都有點心不在焉,鮮嫩的小牛肉吃進嘴里也沒嘗出什麼滋味,整個人都有些迷迷瞪瞪的。

 姜穆看得有趣,喝了一口紅酒,然后非常有失用餐禮儀的,站起身,手勾住謝然的下巴,把這口酒渡了過去。

 他舔干凈謝然嘴唇上殘留的每一滴酒液,燈光下,姜穆那張絕色的臉像個惑人的妖精。

 “我就這麼沒有吸引力嗎?謝少爺,”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謝然漲紅了臉,刀叉都差點握不住,“和我吃飯還如此不專心。

 他壓低聲音,又湊到謝然耳邊,“再不專心,我就把你摁在這張桌上扒光。然后把你摁在窗戶上,在全市的中心干你。”

 姜穆說完這句話就坐了回去,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他的臉頰稍微帶了一點薄紅,眼神卻十分清明。

 他顯然沒醉。

 謝然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姜穆的這一面,姜穆是他的兄長,是他的依靠,他從來沒見過姜穆這麼的……

 這麼的,流氓。

 他一瞬間回憶起了姜穆房間,保險柜里那個小冊子,上面寫滿了姜穆對他的幻想。

 他突然覺得姜穆也許,不一定,完全是在開玩笑。

 姜穆在對面看著謝然驚慌不定的樣子,突然有點后悔答應和謝然出來約會了,他們就應該在家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可以把謝然圈在懷里喂飯,也能親自替謝然下廚。

 還可以……隨時隨地,親吻遍謝然全身。

 一時間,兩人的腦電波達到了驚人的一致,希望這頓飯趕緊吃完。

 等最后那個蛋糕上來的時候,謝然深深地松了口氣,這個精心制作的小蛋糕被端上來,雖然不是特別的復雜,但上面滿滿當當放著紅彤彤的草莓,倒也顯得可愛。

 侍者已經按照謝然的安排離開了,此刻,這個幽暗的空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外頭就是整個都市的夜景,璀璨的燈火像一條流動的星河。

 謝然準備已久的禮物,終于有了出場的機會。

 謝然給自己做了半分鐘的心理建設,然后拿起那束玫瑰花,單膝跪在了姜穆面前。

 姜穆整個人都愣住了,“然然……”

 “你別說話,”謝然飛快地打斷他,他發現自己的手有點抖,艱難地從玫瑰花束里面,拿出那個狹長的珠寶盒子。

 這個盒子也是他去定做的,要的很急,上面的花紋中隱藏了姜穆的“穆”字。

 他看了姜穆一眼,把盒子打開,一串碧綠的翡翠珠子躺在里面,安靜得像個輕盈的,久遠的夢。

 他把這串翡翠珠子送到了姜穆眼前。

 綠是濃綠,姜穆的皮膚是云霧般的白,這綠色會十分襯他。

 只是這串翡翠珠子,明顯是女士的首飾。

 “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她說,她說……”謝然吸了口氣,“她說要給我的妻子。”

 “這是我媽媽家族,尹家的傳家之物,你要是收了,就是我愛人了,一輩子不能反悔的那種,不然尹家祖先和謝家祖先都要去找你的。”謝然頗為嚴肅地點點頭。

 姜穆有些想笑,可心里卻又被一股融融的暖意捂著,他眼神溫柔地看著謝然,看著謝然高舉著玫瑰與傳家之物,向他求婚。

 “姜穆先生,您愿意接受謝然先生當您的伴侶嗎?”

 姜穆沒有馬上回答。

 他看著謝然,謝然的臉上還是滿滿的少年之氣,他還像個孩子,眼神里永遠閃著天真的光。

 如今這個孩子來向他求婚,把一顆年輕的,真摯熱烈的心捧出來,向他這個卑劣的,曾經不擇手段強迫過他的人求婚。

 “然然……”

 他把謝然拉起來,圈進懷里,玫瑰的紅色染上他們的眼角眉梢。

 “我何其有幸,才能和你共度余生。”

 他吻著謝然的眼角,吻著他的睫毛,吻著他的嘴唇,空氣里玫瑰的香氣和蛋糕的甜味混在一起。

 “然然,你要知道,一旦我拿走了這串珠子,你就再沒有退路了。”他看著謝然的眼睛,聲音里包含危險,“你只能永遠,永遠和我在一起,再不能愛上除我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那就沒有退路。”謝然小聲地回答道,他把那串翡翠珠子從盒子里拿出來,一圈一圈繞在了姜穆手上,略有些松。

 “這串珠子,回去改成手串吧,”他小聲和姜穆商量,“我媽當年也沒料到我找了個男媳婦,不然她肯定給你留個扳指什麼的。”

 謝·非常富有·然,“我回頭去家里的單子里翻翻,再給你找兩件配得上你的。”——完全忘記了自家財政大權全捏在姜穆手上。

 姜穆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他抱著謝然,挖了一勺蛋糕上的奶油喂進謝然嘴里。

 “真希望現在是在家里。”姜穆對謝然說道。

 謝然一時沒懂。

 姜穆又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

 聽清楚后,謝然不無沉痛地想,我愛人可真是個色魔。

 但他隨即也趴到姜穆耳邊,小聲道,“其實我在樓下定了房間——蜜月總統房。”

 姜穆盯了他幾秒,發現婚姻真的是能改變一個人,謝然惱羞成怒錘了他一拳。

  但是二十分鐘后,他們還是一起倒在了蜜月套房的床上。

 謝然在燈光下看著像塊白色的小奶糕,帶著點害羞的粉色,又乖又軟。

 姜穆抓著他的手,親了親他的眉心。

 

 "我愛你,謝然。"他認真說道。

 

 從你十五歲到如今,從未改變。

 

 "我也愛你。"

 

第21章

謝然有天是被拱醒的,有個毛絨絨的,似乎還沒他臉大的小東西一直在他的臉頰和頸部旁蹭來蹭去,發出一點奶聲奶氣的叫聲。

  謝然費力地睜開眼睛,先是看見了一撮白乎乎的毛,疑惑地腦袋后移了一點,又看見一雙烏溜溜的藍色眼睛,和粉嫩嫩的小鼻子。

 

  ——一大早被貓蹭醒是種什麼體驗?

 

  回答者謝然:爽呆了。

 

  謝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只貓是姜穆送的。前天睡覺前他抱著ipad 看貓咪視頻,被萌的滿床打滾,姜穆當時沒什麼表示,卻不動聲色打聽了關于他對貓的喜好。

 

  如今一早醒來,床上就長出了一只貓,謝然覺得他哥簡直是哆啦A夢。

 

  房間里姜穆不在,謝然把貓抱起來,這只小白貓全身都毛絨絨暖乎乎,叫聲奶里奶氣的,還會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謝然的手。

  謝然被萌的六神無主。

 

  但這個貓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對它來說過于大的空心球,大概是考慮到小貓脆弱的脖頸,材質倒是非常輕,墨綠色的外殼,邊緣處像是一條細碎的星河在閃動。

  謝然伸出手指輕輕晃了晃,沒聽見聲音。

 

  和貓對視了兩眼,小奶貓還不知道謝然想干嘛,嬌嬌嗲嗲沖他叫了一聲,結果下一秒,謝·心狠手辣·然就搶奪了貓咪脖子上唯一的財產。

 

  貓: ??鏟屎官你怎麼回事?

 

  謝然沒理會小貓的一通咪咪咪的抗議,他心臟撲通撲通地順著這個空心球的邊緣摸索,咔噠一下,這個墨綠色的球就被打開了。

  這是一個戒指盒。

  里面黑色的絲絨上,放著一個玫瑰金的戒指,三層細細的玫瑰金上交錯著閃爍的碎鉆,陽光底下仿佛一顆發光的星星。

 

  謝然把這顆戒指舉起來,對著光,在戒指背面看見了一個黑色的“M”。

 

  姜穆的“M”。

 

  -

 

  謝然頭上頂著貓跑進二樓的小餐廳的時候,姜穆正把松餅堆進盤子里,白色的奶油從松餅上淌下來,像糖霜撒在棕色的圣誕樹上。

 

  謝然看著他穿著深色的襯衣,卷起袖口露出的結實的手臂,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但他很快就連人帶貓掛在了姜穆身上,伸出右手給他看,陽光底下,他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亮。

  “恭喜謝然喜提貓咪與結婚戒指~”他自己給自己配音,頭上的貓咪也跟著“咪”了一下。

 

  姜穆不由笑了下,親了親他亂蓬蓬的頭發。

 

  謝然非常見色忘義地把貓咪放到了桌上,抱著姜穆的脖子就回親了過去,草莓味的牙膏在兩人唇齒間彌漫開來。

  “恭喜姜先生,已經是已婚人士啦~”謝然被親的微微喘氣,卻還要趴在姜穆耳邊小聲地咕咕唧唧。

 

  他捉著姜穆的手指看了又看,卻發現姜穆沒帶戒指,“你的戒指去哪兒了?”

 

  姜穆笑了笑,解下脖子里的項鏈遞給謝然,連同修長的,剛為謝然做過早餐的一雙手也遞給了謝然。

  他的戒指造型和謝然相似,卻是鉑金的底座。

  謝然把戒指套在了姜穆左手的無名指上,把自己的手也放過去,自覺兩人果然天造地設,連手都看著特別般配。

 

  -

 

  這天的早餐謝然吃得格外心不在焉,吃兩口傻笑一下。其實他早就從趙沉言那里知道了這對戒指的存在,甚至也知道姜穆最近就會把戒指送給他。

 

  可他這天還是格外的高興,姜穆做的早餐特別好吃,松餅的甜度剛剛好,細長花瓶里的洋牡丹也格外漂亮,睡在他腿上的貓咪打呼嚕聲音也可愛得不行。

 

  他忍不住偷偷從桌子底下去蹭姜穆的腿,咬著軟篷篷的雞蛋軟糕,睜著一雙無辜天真的眼睛,撩一下又溜回來。

  看姜穆沒什麼反應,嫩白的腳趾從毛絨拖鞋里鉆出來,沿著姜穆的小腿一路上爬。

 

  姜穆喝完杯子里的咖啡,看了看謝然的早餐碟子,謝然已經吃完了兩片松餅一個煎蛋還有一小塊雞蛋軟糕。

  他放下了杯子,站起身,把謝然腿上睡得正香的奶貓抱起來,這一點點大的小東西還不及姜穆的手大,乍然被人吵醒不滿地哼唧了兩聲。

 

  姜穆不顧它的抗議,把它帶去了樓下的寵物房間,交給了一直在樓下的保姆阿姨。

 

  等他再上樓的時候,謝然還傻呆呆地喝著牛奶看他,對于自己剛剛的花式作死沒有一點警惕之心。

  姜穆也不急,看著謝然把杯子里的牛奶一點點喝完,抽了張紙巾幫謝然擦去嘴邊的一點奶漬,才把謝然整個人橫抱起來。

 

  “然然你知道已婚人士一般第一件事要做什麼嗎?“

 

  謝然心知不妙,再走幾步,那就是回房間了。

 

  根據他對姜穆的了解,顫顫巍巍回答,“……洞房花燭?“

 

  姜穆露出贊許的眼神。

 

  “回答正確。“

 番外秦兆1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了暗戀多年的人,是種什麼體驗?

 

  秦兆一邊抽著煙一邊想,挺操蛋的。

 

  因為他暗戀多年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弟,秦尉。

 

  秦尉還睡著,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一點稀薄的光線從厚重的窗簾里透進來,此時天還沒有大亮,秦尉抱著被子睡得正香,他的母親是外國人,所以混血的特質比姜穆還明顯,此時長手長腳地攤在秦兆的床上,腹肌和人魚線一覽無余,白皙的胸上還印著幾個吻痕,薄薄的嘴唇也被咬破了,卻讓他這張臉多了幾分玩世不恭的誘惑。

 

  整個房間里都是曖昧的荷爾蒙的味道,秦兆抽著煙,看了眼自己睡袍下的身體,比起秦尉來說,他身上簡直慘不忍睹,兩枚紅豆差點被咬出血,肩膀上也有一個深深的齒痕。昨天秦尉抱著他幾乎做了一夜,咬著他的耳朵夸他說寶貝你真棒。

 

  秦兆被煙嗆了一口,他不是秦尉,他昨天沒有喝酒,他記得很清楚。昨天秦尉吻他的時候已經醉得快不省人事了,迷亂地叫著某個嫩模的名字。而他明明可以推開,卻順著秦尉的力道倒在了床上。

  親兄弟之間纏綿了一夜,白色的床單上都是精。斑,他的身后到現在還殘留著撕裂的痛感。

 

  若是要外人看,秦兆更像是受害者。但他作為這個家里唯一的繼承人與長子,他清楚地知道,責任在他。

 

  是他引誘了秦尉。

  也是他讓秦尉住進了秦家的主宅。

 

  秦家的兒子很多,但是秦家的家主只認發妻所生的秦兆,其他私生子一概沒有繼承權。所以秦兆雖然和父親關系不好,卻是這個家里無可動搖的存在。

  他在秦家長大,而他的弟弟們,包括秦尉,都只能跟著母親住在秦父給他們的別墅里,按月領著生活費。

 

  秦兆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秦尉的時候,秦尉才十五歲,但已經比他還高了,穿著牛仔褲和套頭毛衫,坐在窗臺上,兩條長腿無處安放。

 

  “哥哥。”他非常自然地叫著秦兆,他的睫毛很濃,陽光照下來的時候,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了一小片陰影。而睫毛底下的眼睛,是翡翠一樣的綠色。

   

  秦兆被這雙眼睛煽動了。

 

  他的父親覺得這個混血兒子非常沒有規矩,上不得臺面。他卻暗自為這個弟弟的每一個眼神而心動。

 

  -

  

  秦尉醒過來的時候,秦兆已經穿好了衣服,平淡無趣的黑色西裝,卻沒穿鞋,煙灰色的襪子直接踩在地毯上。

  秦兆的腳踝很瘦,也很骨感,秦尉昨天握在手里,總覺得稍微一用力就要折斷了。

 

  秦尉的視線順著秦兆的腳踝一路向上,定格在他這個總是正經嚴肅,自以為偽裝得很好的哥哥臉上。

  秦兆在緊張,粉白的嘴唇緊抿著,冰冷的鏡片后一雙眼睛流露出不安的神色,卻極力想要把自己掩藏起來,偽裝出一個無堅不摧的,哥哥的模樣。

 

  秦尉托起了下巴,故意露出胸上熱情的吻痕。那都是秦兆留下的,是秦兆的雙腿死死地夾著他的腰的時候,留下的。

 

  秦兆總覺得自己又被秦尉的視線強jian了一遍。

  但這肯定是錯覺,他迅速地把這個想法排除腦海。

 

  這不是別人,是他那個心無城府,花花公子一樣的弟弟秦尉。

  他可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魅力,讓秦尉一夜之間放棄大胸嫩模,迷上男人的身體。

 

  “昨天的事情對不起,我很抱歉,”秦兆冷冰冰地開口,擺出公事公辦的語氣,就像從前給秦尉禮物一樣,他還試圖補償秦兆,“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秦尉翡翠綠的眼睛在陽光下有點透明,他挑著嘴唇,視線掠過秦兆緊張到握緊的拳頭。

 

  “哥哥,你喝醉過嗎?”他問。

 

  “沒有,”秦兆老實回答,“我不喜歡醉酒。

 

 秦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的目光堪稱溫柔地看了秦兆一會兒。如果說這個秦家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大概就是他這個并不優秀,卻一直很努力地把自己偽裝成冰冷的精英人物的哥哥了。

 他暗地里投射到他身上的眼神,每一次都熾熱得讓秦尉想裝看不見都不行。偏偏等他回過頭去,迎上秦兆的視線,秦兆又會擺出那副冷漠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可他聽過秦兆和他那個朋友姜穆通電話,氣急敗壞地數落著他這個弟弟多麼不知檢點,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又要偷偷給他塞零花錢。

 真是矛盾到可愛的哥哥。

 不過再過幾天,他就不能叫秦兆哥哥了吧。

 秦尉摸了摸下巴,從床上站起身,絲綢的被子從他結實修長的腿上滑下去,他就這麼全身赤裸地站在秦兆面前。

 他看見秦兆臉紅了,連耳朵根都是紅紅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明明昨晚還這麼熱情。秦尉笑瞇瞇地想道。

 “什麼補償都可以嗎?”他露出小狗狗一般的神情湊到秦兆面前,他知道秦兆最喜歡他這副樣子。

 “什麼都可以。”秦兆毫無自覺地認真點頭。

 修長的手指摸上了秦兆細細的脖頸,這脆弱得天鵝般的脖子,還留著一枚深色的吻痕,昨天曾經被秦尉掐在手里。

 他只要再收緊一點,他的哥哥,他的秦兆,可能就會死。

 “那我還想和哥哥做。”秦兆松開了手指,又露出那種陽光到無害的笑容,仿佛真的是弟弟在和哥哥撒嬌,“和哥哥做的感覺很棒哎,還想要。

 秦兆要是在喝水,只怕會是一口噴在秦尉臉上。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秦尉,像是看見了什麼史前怪物。

 結果秦尉根本沒有給他混亂的大腦思考的機會,他一把把秦兆抱在了腿上,秦兆的腰很瘦,細細的一把,秦尉靈巧地脫掉了他的西裝外套,撫摸著秦兆襯衫下柔韌的腰線。

 “哥哥昨天自己坐在我身上的樣子真好看,”他密密地吻著秦兆的眼,吻著秦兆的鼻尖,還有他的嘴唇,“哥哥是喜歡我的對吧,還給我口,明明難受得哭出來了卻還要抱著我不肯放。”

 秦兆的臉一片慘白,他沒想到秦尉會記得這麼清楚,連他放浪的樣子都記在了心里。

 他被秦尉推到了地上,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膝蓋跪下去也不覺得疼。

 兩根溫暖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秦兆幾乎是被動地隨著秦尉擺弄,一個昨天才和他親密接觸的東西打到了他臉上。

 腥膻的氣味和粗獰的形狀都提醒著秦尉昨天發生了什麼。

 秦尉摁了摁秦兆柔軟的嘴唇,擠進去一根手指,在秦兆的嘴唇間來回撥弄。

 秦兆抬起頭,發現秦尉那雙翡翠綠的眼睛里竟有一點癡迷的神色。

 “我沒有醉,哥哥。”秦尉對著他笑,“我昨晚和今天一眼清醒,醉的是你。”

 這是秦兆人生里最荒誕的一個早晨,他睡了自己的弟弟,明明想著要好好補償他,卻在醒來后的清晨里,在他弟弟身前跪下,顫顫巍巍地自己解開了衣服。

 “真乖啊,哥哥。”秦尉看著埋首在自己腿間的秦兆,聽見他因為難以吞咽發出一點抽泣聲,這一點可憐的呻吟讓他心里陡然有了暴虐的情緒。

 也許我會為了你,在秦家稍微多留一會兒。

 

  -

 

  三個月后,秦家出了一個荒誕的丑聞。游戲花叢多年的秦家老家主栽了跟頭,有個私生子居然不是他親生的。

  偏偏這個私生子的親生父親來頭比他還大,如今膝下無子,這個私生子一接回去,就穩坐繼承人的位置。

 

  這件事的直接后果是老家主把秦家每個孩子都抓去做了一遍親子鑒定。

 

  鑒定的結果出來,居然還有一個不是他親生的,氣得秦老家主當場暈了過去。

 

  這次不是私生子了,是他唯一承認的,早逝的發妻生下的兒子——秦兆。

 

  而那個被接走的私生子,名為秦尉,現改名林尉。

   

 秦兆2

 秦兆再見到秦尉,不,應該說是林尉的時候,他正在回家的路上。

 

  此時離秦家鬧出轟轟烈烈的一場緋聞已經兩年了。

 

  這兩年里發生了很多事情,秦老爺子大概是被接連兩個孩子都不是自己的給氣到了,尤其其中一個還是他認定的繼承人,把秦兆趕出秦家沒多久就一病不起,緊接著秦家的集團就連出了幾個岔子,有元老級別的高層帶著人馬自立門戶,還帶走了秦家的重要客戶。

  秦家沒了秦老家主,也沒了素日里被當接班人培育的秦兆,只剩下一堆各懷鬼胎的人,秦家的日子眼看著就衰敗了下來。

 

  等到秦老家主離世的時候,秦家雖還有舊時的底子,還能算是富裕之家,卻到底已經被從傛城的上層圈子里清除出去了。

 

  秦兆雖然已經遠離了舊時的人和事,但和姜穆一直是朋友,姜穆隱約告訴他,秦家的敗落,和林家,林尉的親生父親脫不開關系。

 

  秦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窗外的一叢杜鵑花。其實秦家人不知道,秦老家主去世之前,見了他一面。

  他和秦老家主是真的沒有太多感情,他七八歲的時候,外頭的弟弟妹妹已經四五個了。他童年時候最多的印象,是他媽媽抱著他站在窗邊,看著遠處。他那時候天真地以為,他媽媽是在等秦老家主回家。

 

  病床上的秦老家主并沒有和他說什麼,只是一雙渾濁的眼睛盯了許久,半晌,才突然冷笑了一聲。

  “我從前只覺得你長得像云華……現在看看,你的眼睛和那人才是真的像。”

 

  而后秦老家主就沒再說話,秦兆和他也沒什麼好說的,禮貌地起身,道了再見。

  這出生不是他選的,路也不是他想走的,事情鬧到這般田地,外人多猜曾經的秦家大少爺應該失魂落魄。

 

  然而秦兆心里一片平靜,他如今還用著秦兆這個名字,不過是因為他母親也姓秦,改無可改,索性就這樣了。

 他走出醫院的時候,又撥打了一次林尉的電話。

 

  林尉離開他,離開秦家已經六個月了,事情發生的前一天,他還和林尉在溫暖的室內抵死纏綿,他溫熱的肉靠在微涼的玻璃窗上,呼出的熱氣把窗戶都弄花了。林尉弄進了他身體里,還不許他擦,要他看著他的東西從他身體里流出來……

 

  “變態。”秦兆罵道,聲音還是啞的,軟綿綿沒什麼威嚇力。

 

  “哥哥,給我懷個孩子吧。”還頂著秦尉這個名字的人咬著他脖子上的肉,黏糊地趴在他身上不肯起來,還故意一撞一撞地去頂他。

 

  “近親不能繁殖。”秦兆有氣無力地說道,擼狗毛一樣擼著林尉的頭發。

 

  林尉聞言笑了,伸手去摸秦兆纖細柔韌的腰,他把臉貼在秦兆雪白的肚皮上。

 

  “哥哥要是真的生下來,我肯定要的。”他說道,在秦兆的肚皮上吻了一吻。

 

  -

 

  電話沒有打通,這個號碼已經被注銷了。

 

  秦兆收回手機撐著傘走進了雨里。

 

  這是他最后一次給林尉打電話了。從林尉消失的那刻起,他不知道給林尉打了多少個電話,他明明清楚林尉一早就知道了一切,甚至知道了他的身世,走之前還特意暗示了秦老家主檢查他們的血緣關系。

  可他卻還是懦弱地,想著林尉那張溫暖陽光的臉,想著他抱著他時候的肩膀,想著他的吻。

 

  他不在乎秦家。

  他只在乎他曾經擁有過的那個弟弟。

 

  他想只要林尉肯和他解釋,肯接他電話,不管他是林尉還是秦尉,他們都還可以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這個電話被注銷了。

 

  他還想留有余地,可林尉不想。

  林尉早就計劃好了抽身而去,計劃好了怎樣刺激多年來冷待他們母子的秦老家主,也計劃好了如何丟棄他。

 

  他那個溫柔體貼,開朗又陽光的弟弟只是個幻覺,像海面上的泡沫,太陽一出來就消失了。

  只有他還像個傻子,跪在原地里巴望著海面,徒勞地想把泡沫攥在掌心里。

 

  秦兆撐著傘慢慢地走在雨里,他的肩膀濕了一塊,但他竟也沒有感覺到。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兩三百米的地方,一輛黑色的車緩慢地跟著他,看著他拐過街角,路過商店,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小區。

 

  林尉坐在車里,平靜地看著秦兆消失不見,在他身邊,一部舊手機安靜地躺在座位上。

 

  -

 

  又兩個月后,秦老家主去世,去世前將已經縮水不少的財產均勻地分給了私生子與家里的幾個親戚,就撒手人寰。

 然而誰也不知道,他還秘密地,留了一份給秦兆。

 

  比其他人得到的都要豐厚。

 

  來宣讀遺囑的律師替秦老家主轉達秦兆,“這是你母親留下的,是你該得的,他秦柳銘一輩子雖然惡事做盡,卻不至于霸占妻子的財產。”

 

  秦兆沒有說話。

  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出身,他也沒有好奇過上一輩的恩怨情仇。

 

  但看到這麼一份遺囑的時候,他卻突然想起有一年,秦老家主喝醉了,抓著他的手問他,“云華她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那一年,他母親已經去世七年了。

  他母親去世前,秦老家主的私生子女春筍一樣往外冒,他母親去世后,反倒是很久很久,都聽不到秦老家主的花邊緋聞。

 

  秦兆沒有拒絕這份遺產,其實他知道秦老家主說謊,他母親嫁進來的時候家里早已經敗落了,是靠著她嫁人才緩過勁來,他母親哪有遺產再留下。

 

  他搬了家,換了一個城市,買了一個他小時候夢想種的小別墅,不算大,但有漂亮的花園。

 

  搬去的第一天,他跑到酒吧喝酒慶祝,慶祝人生重新開始。他長得其實很好看,是很勾人的長相,可那天他抱著別人一直在哭。

  第二天醒過來,那個被他纏住的人面露尷尬,兩個人衣服都好好的。

 

  這是個君子,照顧了秦兆一夜。

  他告訴秦兆,他喝醉了以后一直在喊一個人的名字——“秦尉”。

 

  -

 

  秦兆從沒有想過,他還會再見到林尉。

  他搬來這座城市快兩年了,逐漸適應了這座城市慢悠悠的步調,他小區門口就是個小公園,經常有老人在那里下棋喝茶。

 

  這樣的日子對秦兆來說很放松也很舒適。

  從前他是秦家唯一的繼承人,即使他并不喜歡這個身份,也有無數雙眼睛盯在他身上,盼著他出錯,也盼著他崩潰。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繃緊成一張弓,連片刻也不敢放松,偽裝出一個冷面的精英形象,換得真正的自己在這副面具后茍延殘喘。

 

  可如今他拎著菜從街上走過,穿著柔軟的T恤和長褲,也沒人會覺得大驚小怪,只有慈眉善目的鄰居奶奶問他累不累。

 

  秦兆覺得這樣也挺好,他終于重新擁有了自己的人生。等時間再久一點,等他不會再在夢中看著林尉的臉失聲痛哭,他也許還能擁有一個溫柔的愛人,一個也許沒有那麼開朗陽光,沒那麼風趣,卻能真心和他過日子的人。

 

  他一直期盼著能遇上這樣一個人。

  可他沒能等到。

 

  他等來了林尉。

 

  當他打開自己的家門,在自己買下的沙發上,看見正坐在那里等候的林尉的時候,他曾經希冀過的安穩自由的生活,他理想中溫柔體貼的戀人,就都成了泡影。

 

  林尉離開他的時候,沒有問過他的意見。

  后來林尉要他留在身邊,也沒有問過他的意見。

 

  “哥哥,我來帶你回家。”林尉坐在沙發上,對他微笑道。

 

  秦兆手里的草莓掉了下來,滾了一地,鮮紅的果子磕破在地上,淌出粘膩酸甜的汁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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