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學校就在那里,就算跑了今天也跑不了明天。
“他是我爸,今天喝多了,”程展心說,“我帶他回家。”
男孩子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程烈,點點頭,走回去了。
等他們消失在小巷盡頭,程烈才瞥了程展心一眼,道:“還算你識相。”
“我把錢放在家里,我回去拿給你,”程展心說,“我又存了一點。”
“多少?”程烈問他。
程展心看著程烈,說:“一萬多一點吧。”
程烈突然咳了一聲,道:“回去再說。”
程烈開了門,先等程展心走進去,然后把門鎖上了。
“錢呢?”他把鑰匙塞回褲兜。
程展心去房間里,床底下翻了翻,沒找到他放好的錢,走出來問程烈:“你是不是自己拿了?”
“你放屁!”程烈怒目圓睜,對他吼,“老子會偷你錢?”
程展心一看他爸這麼心虛的樣子,就知道是他拿的,沒再爭辯,平靜地說:“我卡里還有八千多,等一下取給你。”
“才八千……”程烈皺著眉道,又說,“你那同學,讓他借你三十萬。”
程展心覺得程烈簡直就是在異想天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程烈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
“你欠了三十萬?”程展心后退了一步,問程烈。
程烈沒說話,直勾勾看著程展心,逼近了一步,叫他名字:“心心。”
程展心臉一白,看著他爸,小聲說:“我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
“可是你有兩個腎啊,”程烈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抓著程展心手腕把他按住了,“賣一個吧。”
程展心劇烈地掙扎起來,但他根本不是程烈的對手。
程烈抓著程展心的手,拉過沙發上的罩子束帶綁了起來,用腿壓住了程展心的大腿,喘著氣對他說:“賣一個有什麼影響呢?”
程展心手被緊緊縛了起來,腿被程烈膝蓋骨頂著,動彈不得,抬眼就是他爸瘋狂的眼神,和摻著煙味的沒邏輯的喃喃自語。程展心心頭冷得像一片無邊冰原,被風刃一刀刀割著,他甚至恨不能和程烈同歸于盡——都別活了,活著有什麼意思,一起去死吧。
但他不能。程展心跟程烈不同,他要活著。
——活生生、熱騰騰地活著。
第10章
“爸,你聽我說,”程展心盡可能冷靜下來,對程烈說,“我高考完就有錢了,有幾十萬獎學金。”
“來不及了。”程烈說,他一個賭友請他去一個新開的地下賭場,說是贏面很大,誰知他隨便玩玩就欠了二十萬高利貸,高利貸老板說三十萬起還,兩天內不還就得再滾上一滾。
程烈起先不當回事兒,老板拿槍在他腿間打了個窟窿,程烈才知道他這下踢到鐵板了。
“比三十萬更多,”程展心求他,“你等我考完。”
程烈搖搖頭,說:“兩天。”
他從程展心身上下來,俯視著被他捆著手的兒子,說:“爸爸也不想的。”
“賣腎也要配型啊,兩天怎麼夠,”程展心說著,問程烈,“能不能讓他們寬限一點兒?”
“不能,后天就上門了。”程烈頹然松開了程展心,從茶幾下拿了瓶紅星二鍋頭,扭開瓶蓋灌了一口,坐在一旁發呆。
那幫臭不要臉的傻逼高利貸,差點打的他出不了賭場的門,他現在小腿脛骨還隱隱作痛。
“爸,賣腎行不通。”程展心勉力坐起來,想說服程烈。
“那錢呢?”程烈喝光了一瓶酒,砸在垃圾桶里,上下打量程展心一番,“你他媽要是個女孩吧,還能出去賣一賣……”
程展心默然地看著他連人都稱不上的父親,嘴唇動了動。
“心心,這次不是普通人,”程烈嘆了口氣,說,“爸爸沒辦法了。”
這時候,程展心家里的門被人敲響了。
程展心的心狠狠一沉,程烈原本把臉埋在手里,抬頭和程展心對視了一眼,道:“哪個不長眼的。”
門又被敲了幾下,齊穹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叔叔,開個門唄。我爸讓我來給心心一個高考紅包。”
聽見紅包兩個字,程烈眼睛亮了亮,麻雀再小也是肉,有總比沒有好,迅速過去給齊穹開了門。
“叔叔,”齊穹的頭探進來,“剛才看見你們進小區。”
程烈勉強露出一個微笑,道:“你爸有心了。”
“我能進來嗎?”齊穹問,他比程烈高一點點,堵在門口撐著門,程烈想關都關不上,只好讓他進來了。
程展心的手還被綁著,齊穹指著程展心的手,問程烈:“叔叔,你們吵架啊?”
“心心不乖,”程烈說,“考試沒考好。”
齊穹咋舌道:“不是第一名麼?”
“作文扣了兩分。”程烈過去把程展心手上綁的繩子解了,程展心手腕上兩道濃重的瘀痕,可見程烈用力之深。
程展心雖然自由了,但還是面無表情地坐著。
“那叔叔你可太嚴格了。”齊穹道。
他脖子上的疤剛剛退痂,歪歪扭扭長著。程烈看著那道猙獰的疤,問他:“穹穹,你這怎麼了?”
“沒什麼,”齊穹搖搖頭,道,“走路上碰到只瘋狗。”
他打開書包,拿了一個信封出來,看著挺厚一疊,直接遞給了程烈:“叔叔,您先拿著。”
程烈接了過來,往程展心身上一扔:“拿好,你叔叔給你的。”
程展心接了過來,放在了茶幾上。
“謝謝呢?”程烈問程展心。
程展心看著齊穹,說了句:“謝謝。”
“穹穹,聽說你要出國留學了?”程烈和齊穹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