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穹把程展心壓在身下的時候,有過很多情緒,他的控制欲得到滿足,施虐欲得到發泄,他享受竊喜,高潮,心動,憐惜,而程展心沒有。
程展心不反抗,不掙扎,不以死相搏,不接納,他慣于把下限放在很深的地方,又在下限上插了一排刀片,哪怕是到死的那一刻,程展心也不會因為懼怕暴力,而成為齊穹的所屬物。
要程展心的喜歡很難很難,他應該是不會喜歡任何人的。
“心心,”齊穹變得慌張了,又不敢讓程展心發現他這麼不穩重,“就算你不還,我也——”
“——程展心。”程展心來的那一頭,有個人打斷了齊穹,向他們走過來。
他很高,走路像能帶起一陣風,穿著國高部的校服,沒背書包,沒幾步就走到了他們面前,詢問程展心:“要不要我送你。”
“我會送他回去的。”齊穹緊緊盯著陸業征,道。
他手上的力氣松了松,程展心立刻抽出了手,往陸業征邊上挪了一步,對他說:“不用了。”
陸業征扶起了程展心的自行車,低頭看著他,程展心就伸手想接了過來,被陸業征推開了:“我推吧。”
齊穹沒阻止他們,程展心乖乖跟著陸業征走了。
陸業征不會推程展心的小自行車,控制不好平衡,推得歪歪扭扭,走了幾步就差點撞墻上去。
程展心看著陸業征笑,陸業征瞥他一眼:“那你推。”
程展心又要接,陸業征還是不給他接,程展心就說陸業征:“你好要面子啊。”
齊穹站在后面,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的指尖好像在抖,太陽穴也突突地跳。
因為程展心對陸業征說話的聲音真的很甜,讓齊穹想起程展心小的時候跟他媽媽要糖吃。
小程展心想吃糖不會直接講,他要先問他媽媽:“媽媽,那粒糖是不是很甜啊?”
如果要程展心對一個人用這種語氣說話,那程展心必定看到了他想要的那顆糖。
程展心看著陸業征把他的自行車丟進后備箱,然后跟他上了車。
陸業征沉默地往前開,程展心把書包放在腿邊,問他:“你吃飯沒有?”
“現在帶你吃,”陸業征道,他目視前方,好像什麼都沒發生,“想吃什麼?”
“我都可以。”程展心說。
陸業征看了看街景,做了決定:“那吃粵菜。”
自此,車里安靜了幾分鐘。
程展心光明正大地觀察著陸業征,心中有了計較,開口對陸業征說:“那天你在,是嗎?”
陸業征沒說話,程展心補充:“我生病那天,齊穹在我家門口堵我,你跟來了,對嗎?所以給我打電話,騙我說我做錯題。”
陸業征打了個轉向燈,加快了些車速,面色不算好看,嘴巴也閉著,擺明了不想和程展心繼續這個話題。
程展心卻執拗地追問他:“是不是?”
前面有個紅燈,陸業征踩了剎車,轉向程展心,面無表情地問他:“你跟他上一次床拿多少錢?”
程展心愣住了。
陸業征把頭轉了回去,道,“我是在場。”
程展心不知道說什麼,他呆呆看著陸業征。陸業征以為程展心被他戳了痛處,便放緩了些語氣,問:“你和他說清楚了麼?”
陸業征這幾天想了不少,程展心的生活環境與他和莫之文都不同,就不應該以他和莫之文的角度去衡量程展心的做法。
程展心人不壞,平日里也踏踏實實,或許是實在走投無路,才會和齊穹攪到一起。
他是出賣了身體,換取金錢,但伴隨這些而來的還有齊穹的暴力和虐待,倘若要用“不自愛”來苛責他,也太過武斷和刻板。
陸業征至今記得程展心身上的血痕,他沒做過程展心的救世主,連莫之文都比不上,沒資格輕描淡寫地去恨鐵不成鋼。
齊穹說的那一句“在這里辦了你”,更叫陸業征心情復雜得難以言說,幾乎不敢細想其中深意。
幸得聽那天程展心的語氣,和今天齊穹跟程展心的架勢,他們兩個的身體交易應當已經結束了,那麼今天起,就是程展心的新開始了。
陸業征看程展心不回答,道:“要是沒說清楚,我陪你去說。”
程展心表情有些扭曲地道:“說清楚了吧。”
“那就好,”陸業征語重心長地說,“以后做決定前,找我或小文商量都可以。”
“我和他其實不是……”程展心想解釋,但是他一回憶那天齊穹跟他說的話,就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而且陸業征也一副你不用解釋了的表情,程展心就沉默了。
陸業征在他選的粵菜館前停了車,對程展心說:“到了。”
程展心跟他進了餐廳門,在靠窗的兩人位上坐下來。
程展心還在琢磨要怎麼開口解釋他和齊穹沒有那種關系,陸業征說:“下周五莫之文生日,我來接你。”
“哦,對,”程展心手撐著下巴,問陸業征,“你說我送什麼呢?”
陸業征正翻菜單,聞言抬頭道:“不用送。”
程展心說:“那不行,你送什麼?”
陸業征剛想開口說自己送了個莫之文偶像簽名的藍球,程展心又變了念頭:“你不要告訴我了,你送的太貴了,我也送不起。
”
話都被程展心說了,陸業征對服務生招招手,點了單,對程展心道:“他最近喜歡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