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噠,夾帶了一點低吼的聲音。
盛初一抬頭,就與一只黑色大犬面對面,幾乎貼了面。
這一刻,心跳仿佛停止。
小時候他被野狗追過,身上的東西掉了,蹲下去撿,屁股被咬了一口。
現在還留有一道像是八字的疤。
跑!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但還是要跑,他幾乎看不見前路,也看不
重點是,這只狗比之前咬盛初的那只還要大上一倍。
排水溝的凸起邊緣絆倒了盛初。
絕對沒有著力點讓盛初能夠立住,后頭的大狗怒吼就在耳邊時。忽然,有什麼掛到了他的腰側,穩穩地將他接住,追逐而來的大犬突然發出了咽嗚聲,掉頭就跑。
盛初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雨水被遮蔽了,他低頭一看,嚇了一跳。
剛剛他以為有誰接住了自己,可盤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誰的手臂,是一條淋濕的毛茸茸!?
……
青年渾身都濕透了,略有些長的發絲,蜿蜒地纏在蒼白的后頸,與潔白的額頭上,形成一種脆弱的美感。
五指蜷縮,像是勾著什麼,食指的第一節 指背上有一顆不大的黑痣。
筆直的雙腿打顫著,而從自己的尾巴上傳來的觸感告訴他,極細,極軟,卻很堅韌。
眼角紅了,不知道是因為雨水進入眼睛,還是哭過。
讓這副情景的觀看者,胡須顫動不止。
直到他嘴里的舌尖頂了頂自己尖銳的犬齒,舌尖疼了一下,他才回過神。
下一瞬,尾巴才松開。
盛初緩緩站立起來,抬起頭的瞬間被嚇退了幾步。
他恍若整個人被抽干了血液,口干舌燥。
死寂的情緒瞬間被攪動起來。
一只碩大的貓頭立在這個身軀的頂上,胡須顫抖,金色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流速變慢。
盛初感覺自己一下子就被鎖定,心臟揪緊,呼吸急促,幾乎瞬間就撇開眼神,不敢與其對視。
是一種生理本能,當弱小的生物遇上強大的氣息后,那種后頸汗毛都豎起來的可怕感覺。
盛初再一看,對方的手也是肉墊,腳是貓爪。
自己一米八,對方的身軀對于他來說,像是一個龐然大物。
身高至少兩米多,厚重的肉墊比盛初整個臉還要大。
剛剛圈住自己的,是他像是鞭子一般黑白相間的貓尾。
他撐著比平常人使用大了兩圈的雨傘,穿著極為合身的西裝,站在大雨傾盆當中。
自己穿越了嗎!?
盛初張大眼眸,甚至忘記了寒冷。
“謝、謝謝您。”回過神來,盛初道謝。
那只貓張開了嘴,道:“過來點。”
聽到了對方的聲音,盛初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蹦出來。
這是一種睥睨眾生的語氣,如果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盛初會覺得反感。
但是從這只大貓的嘴里說出來,他身體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去做。
但身體因為驚懼而緊繃,腳趾在鞋頭里蜷起,僵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
像是鞭子一樣的被水淋濕的貓尾,勾了勾,將在僵在原地的盛初撥弄進傘來。
妖族,這些年已經逐漸進到人類的視野,也慢慢揭開了神秘的面紗。
但是盛初從未與妖族有過接觸,只在遠遠地看見過一只狼。
與眼前擬人獸態的大貓不同,那是頭頂著狼耳的人類的面孔。
而傳聞中,他們野性難馴,既危險又強大。
“去哪兒?送你。”那只大貓說,不容置疑。
盛初磕磕巴巴回答:“不、不用了。”
大貓不說話,金色瞳孔緊盯青年,直到他猶猶豫豫說出地點。
“去八角路……不對,去兩公里外的公交車站,麻煩您了。”
害怕抵不過寒冷,對方救了自己,應該是只好妖吧?
“走。”大貓說。
盛初邁著凍僵的步伐跟上。
肉墊抓著傘的肉墊,十分穩健,這是一個奇異的動作,但是卻讓人覺得,他做得到。
雨傘絲毫沒有受到暴雨的力量打壓,仿佛在暴雨撐出了一片凈土。
盛初覺得一切都不真實,這個世界好像一下子改變了。
耳邊是刷啦啦的暴雨聲,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這茫茫的大雨中。
他就像是誤入仙境的小豆丁,穿過了巨大的植物群,撥開一片葉子,進入到一個神秘的世界。
然后遇到一只黑色穿著西裝的龐然大貓。
有些害怕,但是也好奇,兩種奇異的情緒交織,碰撞出有一種類似心臟麻痹的感覺。
耳邊只有這只西裝大貓的呼吸聲和他幾乎悄無聲息的腳步聲,以及頭頂時不時被大貓的胡須掃過的觸感。
就像做了一場清醒夢,夢里陷入一本童話書,他在童話書里遇到通話中的原住民。
兩公里很長很長,但好像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被顛覆,時間變得很短很短。
終點很快就到了,書頁很快就翻完。
不遠處,暴雨中隱隱顯露出輪廓公交站,仿佛是世界與世界的交接點。
“到了。”
大貓胡須抖動,盛初邁出步伐進入公交站遮雨棚,轉過身來想要道謝時,大貓的的身形已經漸漸消失在暴雨中。
盛初被送出了童話書,如霧氣被烈日曬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