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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我聞》第20章

  “呵,你以為你這條命值多少?沒這顆龍丹,你就生不如死,這身體能撐多久?”

  “我不知道。”徐銘承看著景閑,眼神異常堅定,“但我會還,還到你滿意的那一天。”

  景閑閃過一絲復雜的表情,他以前就了解這個人有多倔,不撞南墻不回頭,不計生死也要達成目的。直到現在,他更開始確信這一點。

  “既然如此。”景閑扯開他的衣襟,摸到一處,“別怪我不給你機會。”話音未落,他一掌拍在徐銘承上腹,雖不含內勁,倒也用盡了力道。徐銘承胃部一痛,頓時一股熱流翻涌,吐出口血來。景閑同時在他胸前穴位點了幾處,運氣一提,從他體內將龍丹取出握在手心。

  徐銘承眼前一黑,感到體內所有精氣都被抽走,突然跌在地上。

  景閑看著從鐵索中滑落的這個人,感到胸口有些發悶,他攥緊了手中的龍丹,“滾吧。什麼時候受不了了,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第十三章

  徐銘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清源山的,睜開眼時,只看到鋪天蓋地的紅。一股股熱氣在他體內橫沖直撞,血液沸騰著像要沖破五臟六腑。又是許久未有的炎毒。是了,自己終于將龍丹還了回去,但景閑他……也恨透了自己吧。

  徐銘承閉門休養了整一個月,但日日忍受毒痛,精神更差。其間宏兒和師父都來探望,他見自己日益憔悴,不忍讓他們擔心,沒有把實情說出來。只說最近受了寒,胃口也差,這才瘦了許多。

  宏兒不疑有他。可這種蹩腳借口倒是瞞不過師父,不過近來城中事物繁多再加上前些日子景閑的事有些惱火,徐徹并沒有過多關照。

只送他一些補藥,囑咐了兩句離開。

  日子一長,炎毒發作就越來越厲害,間歇也越來越短。徐銘承知道當時走火入魔被龍丹壓制,但留在體內的邪火還會肆虐,現在龍丹不在,這股毒氣又開始漸漸起死回生。

  這是景閑對他的懲罰嗎?徐銘承苦笑,他還是太手軟,這本來就是自己活該受的罪。

  夜間子時正當陽氣上升,業火旺盛,那股火就更難捱。體內的炎氣幾乎要將骨頭都燒成灰,咆哮奔騰著,燒得徐銘承幾乎沒了神智。他倒在床上獨自忍受,那種痛苦并不僅僅在肉體上更在精神上刻下烙印。感覺像是有人掏空了他的思想,又在腦中灌滿了血紅的巖漿,他瞪著眼,毫無聚焦的看著床帳。突然一陣冷風吹開房門,他抬了抬眼瞼,又緩緩閉上。

  又痛又累,已經沒有力氣去管。

  一個人從吹開的門外踏入房中,來者一身白衣,頎長高挑的身形在月光下投出一個細長的影子。那影子漸漸移到床邊,擋住了徐銘承面前的光。

  “徐銘承。”

  徐銘承原本游離在清醒與昏迷之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睜開眼看了看。

  “……景閑?”只手撐起身,恍惚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他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一定很糟糕。炎毒讓自己渾身熱,眼前的景象像被水汽蒙住了,虛幻不清,“你怎麼來的……?”

  站在面前的人沒有回答,“受夠了嗎?”

  “什麼……?”

  “受夠了嗎?讓這毒隨著你一輩子,你受得了嗎?”

  “呵,要是這樣你能消氣,我也認了。”徐銘承頭痛欲裂,他知道是景閑,朝對方勉強笑了笑,卻很難看。

“沒想到……你會來。”

  景閑嘆了口氣,趁他抬頭在胸口一點,喂了顆東西到嘴里。徐銘承喉嚨一緊咽下去,頓時體內毒火像一場林火被甘霖撲滅,周身清涼舒爽,業火消失殆盡。

  他咳了兩下,視野漸漸清晰,“咳……什麼東西!?”

  “穿腸毒藥。”

  見來人轉身要走,他一把抓過去,“你又把龍丹給了我?”

  “不用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景閑回過頭,看這個人方才充血的眼終于恢復些清明,“龍丹一旦從龍身取出就沒有放回去的道理,就像你的五臟一樣。是啊,如果你有的話。”

  “……原來如此。我竟然不知。”坐在榻上的人垂下頭,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是我自作聰明了。”

  “既然這東西去之不回,留在我手中也毫無用處了。我周景閑恩怨分明,這些仇怨和你無關,以后也別再纏我,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聽了景閑的警告,徐銘承仍不肯放手,“是我的錯,整件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知道讓你原諒我很難。但能給我一個機會嗎?讓我補償你,我們還有那麼好的回憶,我不想放棄。”

  “抱歉,除了被關在牢里,我好像不記得什麼好回憶。”

  景閑的話讓徐銘承怔了片刻,對兩人來說那場牢獄之劫都是不可抹去的殘酷記憶,不僅折磨著自己更折磨著對方。他看著對方冰一樣寒冷的眼光,曾經的溫情就像一場夢一樣,再也找不到燈光下那張柔和的臉。沒由來的,心疼得不可抑制。

  “你打我吧。”他在劍盒里抽出一只軟劍,細長如鞭,將它塞到景閑手里,“你有多痛,都還給我,我絕不吭聲。

  “呵,你未免想的太簡單了。”景閑撥開他,“有些傷是沒法還清的。”

  其實景閑早已不忍看他這麼痛苦,對于徐銘承對自己的殘酷,他只是灰心,但并不想折磨他。可是他不敢原諒這個人,更不敢和他重新開始。他們之間有一道意識的隔閡,那就是徐徹。只要徐徹一天存在,兩人就永遠沒有有可能。

  更何況他已經對任何感情不報信心。

  景閑從懷中拿出一物,扔在床上,“這東西我留著也是徒增煩惱,你收回去吧。”

  “這……”

  徐銘承看著那只劍穗,一如曾經送給他時潔白整潔,可見主人的精心呵護。江南一行,兩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景閑也總是把玩兒這只劍穗,愛不釋手。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兩人一路歡笑,從月下河燈到雨中油盞,經歷多少風雨看過多少故事。

  而如今,何以至此。

  徐銘承放下手,不知所措。

  “我們兩個緣分已盡,就此別過吧。”

  景閑沒有再說,他最后看了對方一眼,轉身離開。

  第十四章

  時光飛逝,一轉眼五月節將至,宏兒來找徐銘承說想下山去洛江沿岸看龍舟的事。徐銘承自從那晚見過景閑就一直心事重重,一天除了練功再不做別的事,也不如以前開朗熱情,整個人像變了個樣子。宏兒好心幾次勸他出去散散心,都被他冷言拒絕了。這次宏兒找他又被攆出門外,氣的跺腳,回去的路上碰見徐徹,徑直跑過去拉住他。

  “師父!”

  “怎麼?”人人都知道徐徹最欣賞的徒兒是徐銘承,但真正最疼的卻是這個故人之子梁宏。

他揉了揉宏兒的頭發,“這麼氣沖沖跑過來?誰又惹我們梁少俠了?”

  宏兒哼了一聲,“師兄又不理我!自從那只妖龍逃走了他就變了個樣子,每天只知道練劍。我剛剛約他下山,卻被他趕了出來,以前他都沒這麼兇過我!氣死了。”

  “這點小事。”徐徹拍著宏兒的肩,“他不去就找別人,大不了師父陪你下山。”

  宏兒皺眉拉開他的手,“這不一樣!師父你真是的!不和你說了。”說完這話就跑開了。

  “這孩子。”徐徹管不了宏兒,任他去了。略一沉吟,朝徐銘承的院子走去。

  徐銘承打開門,見到居然是許久未見的師父親自過來探望,請他稍坐,轉身沏了壺茶。

  “師父請用。”

  徐徹點頭,手碰了碰茶杯,“最近身體如何?”

  “還好。”徐銘承經過前陣子的事對師父大有改觀,但疏離中仍顯恭敬。師父和景閑之間的事,他一直期盼是一場誤會,沒有下定決心去問。

  “嗯。聽聞你最近有些倦怠,堂中事物都交給下面人做了?”

  “是徒兒失責。”徐銘承實在慚愧,并不回避師父提及此事,“徒兒近日心緒不寧無心打理城中事物,還請師父撤職,另擇人選。”

  “這不怪你。”徐徹擺了擺手,猶豫了一下,“只是我聽說是因為那只孽龍的事?”

  “師父……多慮了。”

  “罷了。你們之間的事為師不想去管,倒是你修習《炎海訣》的業火是不是他為你治好的。”

  徐銘承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是……”

  “你不必瞞我,你的身體我最了解。若不是炎毒已解,這幾個月你怎會過得這麼輕巧?”

  聽完這一番話,他知道瞞不過師父,只好如實回答,“是,是兩個月前的事。

  “可是龍丹?”

  “……是。”徐銘承頓了頓。

  徐徹摸了摸胡子,心中冷笑。看來自己猜得沒錯,果然是龍丹!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苦苦求之幾十年,今日終于可以將它收入囊中。

  “好。”他看著在他面前垂手回答的徐銘承,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血光。精心培育這小子這麼多年,是時候還我這份恩情了。“今晚亥時,到我書房里來,我有東西要給你。”

  “是,師父。”

  徐銘承送走徐徹,不知道師父有什麼東西非要在晚上他的房間給。但看他的神色,又像是什麼重要的事。師意難違,晚間他捱到亥時,打起精神去了師父的庭院。

  來到書房只見燈火通明,徐徹站在靠窗的長桌前練字,他招呼徐銘承進來,讓他到八仙桌上先坐。桌上燃著一柄油燈,捻燒得正旺,徐銘承坐了一會兒有些渴。這時徐徹洗了手過來,給徐銘承倒了杯茶。

  “等這麼久,先喝杯茶吧。”

  徐銘承謝過慢慢喝了,“師父喚徒兒來,是有要事相商?”

  徐徹搖了搖頭,“承兒,為師自從將你收留至今過了多少個年頭了?”

  “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啊……耗費了多少心血。”徐徹捋著胡子,“什麼時候,你才能報我這份養育之恩?”

  徐銘承聽師父語氣不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惹怒了師父。“弟子惶恐,師父何出此言?弟子雖身無一物,但養育之恩一直銘記于心,無論何時何事,只要師父一聲令下,定會傾身相報。”

  “傾身相報……?”徐徹在桌下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呵呵,果然是我的好徒兒!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師父無情了!”

  刀鋒乍露徐銘承就已感覺到了,徐徹一抬手就被他側身躲過。

  “師父!?”這一次再不是兩人試煉般的過招,徐徹持著匕首招招狠辣,專向要害處刺。他剛要運氣相抗,突然氣海震蕩小腹一痛,從椅子上跌下來。

  “師父!你這是怎麼了?”

  徐徹一擊不中上前又是一刀,卻被徐銘承伸手抓住刀刃,一時抽離不開,“乖徒兒,養了你十八年,終于等到這麼一天。”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攥住刀柄,“你以為讓你學《炎海訣》是做什麼?若不是為了拿你試藥,我怎麼會把這獨門絕技傳給別人!?我派人日日監視你的狀況,沒想到發現你這幾個月突然轉好,才知道你竟和那畜生有染,哈哈哈……”徐徹大笑幾聲,如狂如魔,“天助我也,雖發現得遲沒能逮住他,哪想天不絕人之路!他竟把龍丹給了你。承兒,為師不會為難你,剖了這龍丹就讓你走,好不好。”

  聽著徐徹這番話,他背后直冒涼氣。血肉之軀若被生生剖開還哪有生還的道理?眼前的這個人再沒有平時的慈愛,猙獰的表情一覽無余。徐銘承被藥牽制又左手無力。只見刀猛的向下,哧的一聲開指間,刺入腹部。

  “呃——!”一陣刺痛從腹部傳來,他痛苦的把著徐徹的手腕,感到突然一股暖流從胸口迸發,帶著力量游走到四肢。徐銘承抓住這一時機頂開徐徹,拿著他的手抽出匕首一翻,回刺過去。徐徹大驚向后躲,沒想到被椅子絆倒。

  他趁機撲上去,刀尖指著徐徹的喉結。一字一頓的質問著這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師父。”

  “承兒……!”不到一瞬就形勢反轉,徐徹不知道徐銘承喝了他的藥怎麼還有力氣,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你……”

  “我一直尊您敬您,視您為親父,這些年來每每想到您為讓我誤學《炎海訣》而自責就感到心痛。自己能忍過去的時候,也不愿告訴師父讓您為我擔心。哪知道……”徐銘承哽住,搖了搖頭,“哪知道竟是為了這個!”

  刀尖一顫在徐徹喉嚨上留下絲血痕,徐徹僵直著身體動都不敢動。

  “承兒,承兒你聽我說。為師也有苦衷。自我三十四歲修成第五層,這炎毒便如洪水猛獸,折磨得我苦不堪言。時至今日二十余年我日日夜夜都想尋出條出路,承兒,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我……我也是一時糊涂……”

  “一時糊涂?師父竟一時糊涂了十八年麼?你這樣對我也罷,是我欠你的!可是你圍剿幼龍活取龍丹也是確有其事,對不對!?”就像一個契機,縱使他不斷逃避,終是要問出這件事來。

  “那不過幾只小龍而已,承兒,龍丹必須活取,我也是無耐之舉。再說幾只幼龍猶如草芥,這海中多得是,你又何必認真。我也是最后才知道成龍才有龍丹,白白費了一番功夫……。”

  徐銘承氣得不住顫抖,他現在總算明白了景閑當時的心情,縱使幾只幼龍被人類視為螻蟻,也是自己的親戚族人,有著血濃于水的感情。怎麼可以被人輕賤糟蹋!?

  “徐徹……你若向我要這枚龍丹,我不計生死也會剖開給你。可你怎麼會狠毒,毒到連隨你十八年的徒弟也要殺,連那麼脆弱的生命也要殘害!難道這些年,我都看錯了你!”

  想起這近二十年師父與他生活的日日月月,種種心酸喜悅都刻骨銘心。

師父也曾為他運功療毒,為他擦身喂藥,親手為他打造十四歲那年屬于自己的第一柄劍。那柄劍是師父經過七日閉關百煉而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多年過去雖不能適用,但他依然收在床頭,經常拿出來擦拭。這樣慈愛的一個長者,何時變成了如此心狠手辣的怪物。

  過往歷歷在目,淚水不知不覺涌上眼眶,徐銘承抬手幾個起落點住徐徹周身大穴,雖無勁力但好在精準。

  “我不能殺你,但廢你這身功力,不為我自己,是為景閑報仇。以后我們師徒恩怨一筆勾銷,再無瓜葛!”

  說完這番話,手起刀落,只聽徐徹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第十五章

  夜里下起了傾盆大雨,徐銘承逃下山。他對清源城已經心灰意冷毫無留戀,一步一跌的在濕滑的山路里走了兩個時辰來到山下的鎮子。剛一出城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那股突然涌上來的力氣正逐漸消失,立刻加快了步伐下山,想盡早找一家醫館裹傷。

  來到鎮上,所有的店面都已打烊,他跌跌撞撞的找到一家醫館叩門。

  敲了一會兒,里面傳來腳步聲,一個披著灰衣的少年揉著眼睛跑來開門。少年見眼前這人形容狼狽,臉色慘白,一只手捂著傷口正不斷滴血,不由皺緊了眉頭。

  “不知道我們先生有三不治嗎?打架斗毆的不治,面容可憎的不治,下雨天來的不治。你這三條都占了,大晚上敲什麼門,還不快走!”

  “笙兒,不許胡鬧,我何時定下這些規矩。”庭內傳來聲音,“讓人進來。

  名喚笙兒的少年聽到先生的話回過頭,“先生您雨天不舒服別出來了,我看這人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要不等雨停了再讓他進來。”

  “說什麼胡話。”先生打了柄傘出房門,要接病人進來,突然看到扶在門口的徐銘承,聲音一沉。“打出去。”

  “是你……景閑!”徐銘承沒想到來人正是景閑,看到傘下的人一見到他轉身就走,連忙上前幾步。

  笙兒推著他,奈何對方一股蠻勁兒,兩人扭在一起,“你干什麼啊,先生都說讓你走了。”

  “讓我進去。”

  “誒,你這人怎麼回事啊。”

  “你讓開。景……”

  “喂喂喂喂,你別暈啊——先生!你快來啊!”

  笙兒一臉無奈的揪著掛在他身上的人給景閑看,“先生,這可怎麼辦啊?”

  景閑回頭看了一眼,徐銘承倒在笙兒肩上,失了太多血臉上幾乎沒了血色。終于還是不忍心,“算了,讓他進來吧。我看他應該只是刀傷,你給他處理一下。”

  “啊?哦……”笙兒不敢不聽先生的話,只好不耐煩的拖著徐銘承進屋,又去藥房拿了堆瓶瓶罐罐。

  景閑看著他,“就按我上次教你的那些,你會弄吧。”

  “會!”笙兒拿了把剪子晃了晃,剪開徐銘承傷口旁的衣服一看,“先生您說是往死里弄還是往活里弄?”

  “隨便你怎麼弄,別死在醫館就好。”

  “那還是您來吧。”笙兒把剪子遞給景閑,看了眼床上的徐銘承,“您平時教我的那些,治個劃傷倒刺還成,這種對穿的只能往死了治。”

  景閑無奈,只好接過剪刀。“你去吧,弄點熱水來。”

  徐銘承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笙兒坐在床邊的桌子上猛翻他的衣服,看他醒了,一雙圓滾滾的眼惡狠狠的瞪著他,“喂!你身上都不帶銀兩的?虧你穿這麼好,還來看什麼病。

  徐銘承噎了下,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小孩兒好歹給留了條褻褲。

  “看什麼看。”笙兒把衣服拍在桌子上,“你不會把錢藏在那里了吧?”、“我,沒有錢。”

  “沒錢?那醫藥費怎麼辦,先生可用了最好的傷藥,還有紗布這年頭貴著呢……”笙兒還想再說,就另一個聲音被打斷了。

  “笙兒,讓他走吧。”

  景閑從門外走進來,他昨夜忍著骨痛給徐銘承縫針忙了半宿,今早多歇了一會兒。雨早上就停了,空氣清新帶著泥土的氣味,但仍舊陰著。看天氣恐怕還要下雨。

  “就這麼算了?不行,先生可忙了一整晚呢。”

  景閑沒理會笙兒在旁邊念念叨叨,將一套衣服放在床前,對徐銘承說,“等會兒你換了衣服就走吧。”

  徐銘承看著疊的整整齊齊的一套新衣,“我可不可以在這里打雜還錢。”

  “不用你還,你走吧。”

  “不不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

  “我說了,不用你還。”

  徐銘承知道景閑現在對他不如以前,死纏爛打也不管用了,有些苦澀,“可是我已經沒處可去了。”

  “怎麼,不會是你的好師父把你逐出師門了?”景閑話中帶著一絲嘲笑。

  “我……”徐銘承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想怎麼說這話才好,“我傷了他,怎麼敢再回去。”

  景閑聞言一愣,“你殺了他?”

  “不,他養了我近二十年,我怎麼下得了手。但他作惡太甚,我廢了他四十載內力……他現在如同常人,再不能為惡了。”徐銘承說到痛處,抬起頭充滿期冀的看著景閑,“現在我無家可歸,先生愿意收留我嗎?”

  第十六章

  這幾天笙兒特別高興,你問他為什麼?最近醫館來了個不收月錢的打雜,所有重活累活不愿意干的活兒都可以丟給他,而且絕不推脫。

不過好雖好,就是有一件事很讓人糾結。

  這個人很纏先生。

  這家伙每天只要有空就去找先生談心,就算沒空也要擠出空來找先生談心。弄的先生不煩笙兒都替他煩了,所以凡是他找先生是能擋則擋,能趕則趕。當然也有擋不住趕不走的時候,就像現在,一個不注意,又讓他溜進去了。

  景閑正在房間看書,這幾日天晴日麗本來是出門的好日子,但無奈風急,他的骨痛最怕受涼著濕,也不敢出門。徐銘承在門外敲了敲門,景閑沒理,繼續埋頭看書。

  過了一會兒徐銘承還是自己進來了,走到景閑背后給他揉了揉肩,“先生,今天天氣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景閑沒動,繼續看書。

  “先生。”徐銘承從旁邊繞過去輕輕拿開他手中的書,“別悶在屋子里,在院子里坐坐也好。”

  景閑皺著眉回頭,“誰讓你進來了?”

  “先生,我傷口痛。”徐銘承見他回頭,立刻轉開話題,“求您給看看成嗎?”

  景閑看著站在身邊的人,元氣似乎并沒有恢復好,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對于病人他一向心軟。“過來。”他耐下心解開徐銘承外衣,撩開中衣看了看,眉頭皺得更緊,“怎麼回事,不是跟你說不要碰水了嗎?”

  “打水的時候不小心灑的。”徐銘承沒講這次真是他故意弄的,這傷口總也不好,他就一直有理由和景閑親近一會兒。

  “你還去打水?”他放下手,“看來也沒什麼所謂,讓它爛著吧。”

  “以后再也不敢了。先生就再幫我這回吧。”

  瞥了一眼這個一副孩子樣撒嬌的人,“藥呢?”

  “這兒。

”徐銘承從懷里掏出藥瓶。

  “到床上去。”

  “唔。”

  忽略了徐銘承一臉奸計得逞的笑,景閑隨他走到床邊,“衣服自己解。”

  徐銘承乖乖解開衣服,讓景閑拆開繃帶。

  “最近腹部不要用力,更不能沾水,如果以后再發炎,我只好讓笙兒給你處理了。”

  徐銘承聽完嘴角抽了抽,“別別別,千萬別,我還不如讓它晾著。”

  景閑沒再說話,埋頭仔細幫徐銘承換藥。他涂藥時的動作很輕,弄得徐銘承有些癢,不一會兒就開始心猿意馬起來。他盯著景閑垂頭時的側臉,單薄的嘴角微微抿著,目光看著手上的活兒澄澈清明,表情十分認真。心中一動,湊過去在對方臉上吻了一下。

  景閑嚇了一跳,抬頭見徐銘承脈脈的瞧著他,“你干什麼?”

  “景閑……”徐銘承抬起手撫上他的臉,又湊上前,“我想你。”

  “你……”景閑抿住唇躲開,卻被床上的人起身抱住,他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掰那人的手,“放開。”

  對方卻不撒手,固執的繼續吐露心跡,“我想你,這幾天沒日沒夜的想你。想那個和我比劍過招的你,想那個吃了滿嘴油糕要我幫忙的你,想那個拿著竹筷打我手背的你……你知道嗎?我想你,景閑。”

  徐銘承環住面前這個瘦削的人,小心翼翼的,仿佛一不小心就會離開再也不見。但懷抱是堅實緊固的,就像這份要挽回愛人的心。

  “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雖然你就在我面前,也時時刻刻盼著能夠回到從前。景閑,給我個機會,讓我把你找回來。好不好。”

  景閑沒有說話,只是聽著對方悶悶的聲音。

他對這份感情的信心本已經所剩無幾,但現在這個人卻又要用溫柔和懺悔來填補,并請求自己給對方一個尋回信心的機會。他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不知所措。

  “景閑,找不回你,我好難受。”

  不由自主的,景閑的手回抱住對方溫暖的脊背,輕輕摩挲,像要找到曾經的那份安穩又似在安慰懷抱中的人。

  “原諒我吧,好嗎?”

  “……”

  “回來吧,景閑。”

  “……”

  “我們還有機會的,對嗎?”

  “我不知道。”

  第十七章

  又是一天傾盆大雨,景閑一整天沒有開門接診。徐銘承在廳里碾藥,時不時就抬頭朝景閑的房間看。

  “喂!”笙兒拿秤敲了他一竿子,“看什麼呢!?”

  “別亂敲,到時候不準了。”徐銘承抓住秤桿,“小笙,為什麼雨天不開門?”

  “你不知道?先生有骨痛,應該是風濕。”笙兒收回秤放在柜臺上,“不知道怎麼就染上這種病。”

  徐銘承低頭想了想,放下碾子向廳外走。

  “你去哪兒啊?”

  “去找先生。”

  徐銘承打開門的時候看到景閑窩在床上,和幾團被子摟在一起,臉色很不好。

  “景閑。”徐銘承走過去矮下身,握住他的手,“難受嗎?”

  “你怎麼來了?”景閑腿疼的厲害,雙眉緊皺。

  “我來看看你。”他環顧四周,“屋里太濕了,這里有火盆嗎?”

  “在后廚灶臺邊上。”

  徐銘承點點頭,不一會兒取了兩只火盆,又回去提了一壺開水過來。“笙兒這孩子也不會照顧人,你前陣子自己怎麼熬過來的。”

  “笙兒挺能干的。”景閑看著他沏了碗糖水拿起來給他,伸手接過,無意中瞟到幾道疤痕,“你手怎麼了?”

  “哦。”徐銘承收回左手,轉身又去撥弄火盆。

“前兩天不小心傷到了,現在早好了。”

  景閑沒有看清,就沒怎麼在意。他捧著碗暖手,又喝了兩口,“南方雨季太長,我想明年搬到北方。”

  徐銘承把生好的火爐放在床邊,自己坐在床沿,讓景閑靠著,“對不起。我真恨不得自己能替你受這份罪。去北方,我陪你好不好?”

  “唔,隨你。”

  他尷尬的笑了笑,不再提這個,搓熱了手伸到被子里,“我看看還涼不涼。”

  景閑一動,伸手截住他,“不用。”

  還是抵不過他繞過手,執意摸上小腿。感到那里冷得冰手,他吃驚的問,“怎麼這麼涼!”又把手放在關節處,但暖的太慢,“我給你弄盆水暖暖吧。”

  沒等景閑答話,徐銘承就出去找了只腳盆,撒了些紅花艾葉,調了些熱水在里面。景閑把腳伸進去,水溫雖熱但并不燙腳,暖暖的十分適中。

  “辛苦你了。”

  徐銘承拿了塊小毯蓋在他膝頭,坐在他身邊把手擱在里面暖著,緩緩道,“這麼客氣,是讓我心里不好過嗎?”

  “你沒必要這樣。”景閑半個小腿暖在水里,漸漸驅走些寒氣,精神也好了許多。他看了眼這個和他并肩而坐的人,“何必委屈自己。”

  “不會,這樣挺好。”能在他身邊陪伴已經是幸運的事,萬里挑一,就這麼一個人而已。他想著,嘴角微微翹起來。

  景閑不知道他喜滋滋的樂些什麼,看了他一眼,一時間找不到什麼好的話題聊,“對了。你記得敖澤嗎?呵,那個隨處發情的家伙最近可算遇到個克星。”

  “敖澤?”徐銘承雖然不太想提起他,還是點了點頭,“怎麼?”

  “被對方管的服服帖帖的,現世報啊。

多小的一個小孩兒,就把他那麼大個人吃的死死的。是不是挺可笑的?”

  “我不是也被你吃的死死的。”徐銘承低頭看對方說事時牽起的笑容,“哪有心情笑別人吶。”

  景閑沉默了一會兒,“徐銘承,你放手吧。我是太怕受傷的人,我已經沒有信心了。”

  “你這話,是不相信我嗎?”

  “不是。”景閑面對著這個人,“是我自己。不怕你知道,你我之間的感情我付出的只不過七成,只這七成就已讓我遍體鱗傷了。你想不到全心全意應對一場緣分的我是什麼樣子。徐銘承,我想愛,可我害怕失敗。”

  “這是你的想法麼?”徐銘承捏住對方的肩,“這是你的想法,但你的心呢?你問過自己的心嗎?”

  “我怎會不知道。可我隨心所為,結果還不是一片狼藉?我的心和現實是兩回事!”提到這里,他有些煩躁。

  “幸福是需要爭取的啊。景閑,試著接受自己的心,不好嗎?人這一輩子不僅僅要有快樂,更要有痛苦點綴才圓滿。如果一味害怕受傷就封閉自己,那麼這樣的你,自以為快樂嗎?”

  “我……我不知道。”

  “你不快樂。你不敢去愛,所以也不會去恨,你對人若即若離是因為你不能敞開的心。你在這里掙扎,不會敢愛敢恨,所以你不快樂。”他看對方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自己說的話。“生命還那麼長,試著走一走不同的路,不好嗎?”

  “不同的路?”

  “是,不同的路。這條路也許痛苦也許傷心,但至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終章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奇怪,明明堅持著一份底線絕不動搖,天打雷劈都不會放棄。

結果卻因為一兩句輕巧的話而回心轉意。景閑不得不承認,他受了徐銘承的蠱惑,拋棄了一貫的冷漠準則。

  他想愛。

  所以不管結局如何,他不去想,只管隨心就好。因為至少有這麼個人答應他會一路相伴,無論痛苦歡樂。

  他仰起頭,看著對方堅毅的眸子,印上一個主動的吻。

  “你這樣說,我信你。”

  徐銘承有些驚訝,繼而了然,追去攝住他的唇,輕輕輾轉。舌抵開齒貝,卷住對方的交纏共舞,逐漸加深。

  兩人愈吻愈熱,緩緩倒在床上,衣裳和被子交纏在一起。徐銘承解開景閑的衣帶,唇漸漸咬在耳側,又移到脖頸。景閑有些難耐,不安的動了動。他一手在他腰側摩挲安撫,一手向下去扯他的褲帶。誰知剛拉下去,景閑就渾身一僵,猛地推開他。

  “怎麼了?”徐銘承情之所至,已經動了欲望,半天才緩過神。

  “我——”景閑難堪的咬著牙,扯過被子蓋住下身,“我不想做。”

  “可是你剛才不是也……”

  “不行,我不行。”

  “怎麼不行?”徐銘承見被子里的人屈辱的搖著頭,霎時明白過來,“你是說——!?”

  他知道景閑以前一直好好的。突然變成這樣,定是那次在水牢……那時候天氣尚冷,水下冰冷徹骨,再加上他元氣大傷,一定受了很多苦。想到這里,心里猛地一顫。

  “別怕。”徐銘承握上他壓住被子的手,“別怕,讓我幫幫你。”

  景閑不肯松手,也不肯出聲,只是搖頭。

  他無奈的親了親愛人的眼瞼,“別擔心,我幫你,很快就會好。相信我。”他又勸了幾句,知道景閑性格倔強也好面子,只好掰開他稍有松懈的手。

扯開被子,徐銘承將那處握在手心磨蹭了一會兒,卻仍是不見起色。景閑更覺難堪,伸手推開他蓋上被子。

  “別弄了,我不想。”

  “不行。”徐銘承攔住他,看著那處稍一低頭,輕輕吻在了前端。

  “你——!”

  景閑看著自己的分身被這個人含在口中濡濕,深深淺淺的反復吮吸,羞愧至極。只感到對方舌尖在周圍滑動,輕柔的舔弄,時不時又將親吻落在囊袋上,帶起一陣久違的酥麻。下體開始了抬頭的跡象,他想推開對方,奈何那處被徐銘承含住,一寸都逃不出。

  靈巧的舌纏繞在自己逐漸脹大的分身上,挑開細微的褶皺,又去逗弄前方的小孔。景閑漸漸有些難耐,抓住對的發,情不自禁的揉搓。

  景閑那里起得極慢,徐銘承弄了一刻鐘才半挺了起來,雖然嘴上酸痛但心里不住歡喜,又進一步侍弄。不一會兒就完全立起來,前端被水潤得發亮,微微顫抖。

  “你,快……”

  動情的人難耐的扶住他的后頸,示意他繼續,徐銘承笑著抬頭吻了吻他的下巴,又繼續吸吮。

  “嗯……放開,放……啊!”過了片刻,仿佛已經臨近極點。景閑感到一股電流沖過腦海,整個人都像被拋向空中一樣,他下體一松,沒來得及撤出對方口中就釋放出來。

  徐銘承被嗆著咳了兩聲,起身抹了抹唇笑道,“咳咳……你還真夠多的。”

  景閑看他咳紅了臉,嗓子也有些沙啞,有些埋怨,“你怎麼不躲?”

  “躲什麼。你的東西,不是挺好。”對方湊了過去,一臉得逞得笑,“我說很快就好的吧。怎麼樣?”

  “哼,不怎麼樣。”

  “我的技術這麼差啊。

”徐銘承看似惆悵的感嘆了一句,“看來要加倍努力才是。”說完又伸手往下探,“再來一次吧。這回我們一起,好不好?”

  笙兒在前廳獨自一個人碾藥,碾子滾的咕嚕咕嚕響,心里罵了一千遍徐銘承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滾回來,現在這種無聊的活計又要自己親自做了。不就是談個心嘛,至于這麼久還沒談完嗎?

  天知道他這種不正經的人怎麼能和那麼冷冰冰的先生聊到一起去,也不知道有什麼話題可聊,要自己看,兩個人性格這麼迥異的人除了打架還能干什麼?

  笙兒越想越不得其解,望了望先生的房間,大門緊閉,連窗戶都合攏了。

  這麼久都不出來,會不會有什麼事啊。

  要不要過去看看呢?

  笙兒猶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石碾。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停了。

  天空被清洗一新,萬里無云,陽光和煦的光灑在屋檐上。飛檐下一只銅鈴在風中搖擺,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聲音遙遠的傳開,漸行漸遠,余音不滅,回響在蒼穹之中。

  只要用心去聽,哪一處都有它的聲音。

  正如我所聽到。

  如是我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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